柳暗花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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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深秋,临近傍晚。褚云裹着一身的疲惫与刀伤累累的躯体走入一处松树林里。就在一个小时前,他刚刚摆脱一场厮杀,此时早是饥肠辘辘,伤病夹杂。

来到山前观望一阵,只见山高林密正好藏身,加之半山之上有一间破旧的房屋可以暂时栖身,这样就可以不用露宿野外。只等伤病好些,他便越过边境,到国外暂避。他相信只要不死,总会有出头之日,眼前的一切终究会成为过去的,此时褚云想起了师父对自己的教导:“无论好坏,皆以平常心对待。”此时,不知师父师哥怎样了,还有天南,已经有好几年没看到他们了。脑海里天马行空,心里却想到,不管了,先养好伤再说。说完便抬腿就像山上走去。正要上山时,却从对面走过来一个老妇人,看上去约摸五六十岁年纪。看到褚云上山,好奇的问道:“小伙子,天都黑了,你上山做什么?”褚云礼貌回道:“老人家,我外出游玩,错过了宿头,想到破屋暂住一晚。”老妇人听完慌张摇头道:“小伙子,千万别去那屋,那里闹鬼,以前呀,那里吊死过一个女人,死的时候不过二十来岁,这里人因为害怕,都搬走了。”褚云心里笑道:“活人我尚且不惧,我会怕死人吗?乱坟岗我都走过,还怕他一破屋吗?”说完,客气的对老妇人说道:“多谢老人家提醒,我自会小心的,想那女鬼定不会害我无辜之人。”说完头对老人礼貌的笑笑,一手捂住伤口向山里走去。褚云走后,那老妇人却直起身板,望着他背影颔首笑道:“腾龙馆主收了个好徒弟,长空大侠坦荡无私,实至名归。”

褚云进入破屋,警觉的四周查看一番,见周围没有人迹,这才放下心来,走到破炕之上盘腿坐下。运功调息一阵,这才感到饥饿难耐,从身上摸出两张肉饼吃了两口,禁不住脑海里想起了周坤,自己这一年多的野外求生,多数是那个时候学来的。尽管生活千般磨难,然而人生的每一次遇见都是造物特意的恩宠。想着想着,不觉困意来袭,长长的舒展下身体,倒头便呼呼大睡。这一觉直到睡五更时分,飒然间一股阴风突起,破旧的窗棂被吹的呼啦作响。苍白的月色裹着寒雾泄进屋内,再看周围风声鹤唳,魅影销魂,一阵凄厉的哭喊之声,让人毛骨悚然。褚云想要挣扎,却像是被石板压住身体一般,越是用力越是动弹不得。缓和心神,勉强睁开眼睛,正看到窗外一身着白衣,披头散发的女子,目光凄厉,声音幽怨,悠悠荡荡的朝着破屋飘过来。褚云心里笑道:“这世上莫非还真的有鬼,我这也算开了眼界了。”正想将那女子瞧仔细,却见东方日头初生,伴随一声鸡鸣,那女子身影幻化,瞬间消失在迷雾之中。褚云看着屋梁心里反而有些失落道:“这也可惜了,我生平还不知道鬼是什么样的。”

第二日,褚云一直打坐到后半夜刚刚入睡,又如同前天情景。再睁眼时,那女子再次凭空消失。褚云感叹,错过两次了,等你再来,我非要看个明白不可!果不其然,到了第三次,褚云早早吃过晚饭,运功调息一阵,看看四周死的一般的沉寂,便虚着眼睛假寐起来。却是子时刚过,屋外陡然风起,阵阵阴风入骨,声声幽怨如诉,只教人心惊胆寒。褚云盘膝打坐,平心静气,耳目聪慧,早已将外面的情景了然于胸。只听一阵凄厉的厉鬼长号,鬼魅迷离游荡,口口喊道:“拿命来,拿命来。”声音一前一后,如诉幽肠,褚云心里笑道:“好造化,今日居然能见着两个女鬼,却不知道长相如何?”待声音近了,这才微微睁开眼睛,只见眼前还是前日见到的那名白衣女子,老样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脸色苍白全无一点血色。身后那名女子,一身黑衣,目光犀利,面色黢黑,同样披头散发。褚云心想:“老妇人明明说好的,这里只是吊死过一个女子,现在却出来两个,莫非这女鬼还认干姐妹?”心里只觉好笑,却见那两名女子来自跟前,互相对望一眼,又喊道:“拿命来,拿命来。”褚云心想:“真他妈啰嗦,你只管动手便是,老子还没跟鬼打过架呢。”话未落地,直觉脊背凉透,两名女子冰凉的手已经触碰到他的脖颈,褚云笑道:“来的好!”趁其不备,侧身后仰,一手扣住黑衣女子腋下,再一脚踢中身前的白衣女子,再双手发力,将黑衣女子摁在炕上,两人贴在一起,翻滚可两圈,褚云分明感受到女子身体传来的柔软,心里暗笑道:“果然是装神弄鬼,我索性陪你们玩一玩。”心里一丝邪念闪过,身体翻转,全身发力将黑衣女子扔到墙角,打挺起身摆开架势。两名女子此时已经合到一处,摆开架势与褚云对峙。褚云看出二人武功不弱,暗自思忖道:我若出全力,她二人必定伤于我手,目前尚不知是敌是友,只怕伤及无辜又多生事端。”于是凝神静气,挪动身形,见两名女子步步紧逼,褚云为了诱敌深入,佯装后退,直到墙根,两名女子唯恐褚云跳窗逃跑,两人会了会意,一人抄后一迎面攻来,褚云且战且退,只等她二人耗尽气力,再一举擒获。二人愈战愈勇,却不知早已中计,不出三十回合,两人已经衣衫湿透,云鬓贴腮。褚云看准机会,顺手摸来一根麻绳将一头打结,朝着二人打去,白衣女子刚喊一声小心,便被褚云拦腰搂在怀里,笑侃道:“晚了!”说完,迅如出招,只三五回合便将二人一起捆绑,吊在房梁之上,笑侃道:“这世上恶人我见得多了,唯独还没见过鬼是什么样子,今天就让我我好好瞧瞧鬼是什么模样。”边说边取来火把来到二人跟前。火光映照之下,却是两张绝美的面容,褚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整个人瞬间石化一样。那黑衣女子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嗔怒道:“臭小子,你看够了没有,还不放我们下来。”褚云见她娇嗔可人,便忍不住调侃道:“我还真以为这世上有鬼,没想到鬼都长的这么好看。”黑衣女子怒道:“臭小子,你胡说些什么,看我下来不撕了你的嘴。”褚云笑道:“那我还是别放你下来了,省得自找麻烦。”这时白衣女子开口道:“褚大侠,我姐妹二人多有冒犯,还请你大人大量,放过我们。”褚云听到白衣女子直呼自己的名号,心里不觉有些惊讶,便对她问道:“你们知道我的身份?”白衣女子说道:“褚大侠,你能先放我们下来再说吗?”话刚说完,黑衣女子怒道:“姐姐,你求他做什么,任务没完成反正是个死,有种的你给我们来个痛快的!”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褚云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挑起大拇指调侃道:“嗯,你真是一条好汉!”黑衣女子哭笑不得的说道:“放屁,姑奶奶是女的,怎么是好汉了。”褚云笑问道:“女孩子不知道相夫教子,成天出来做些害人的勾当?”黑衣女子被他气的语无伦次道:“我用你管我,有本事你就别放我下来!”褚云笑道:“说到底你还是想下来呀?就不会好好说话吗?”见二人争的不可开交,白衣女子劝道:“褚大侠,妹妹年幼无知,你别和他一般见识,算我求你了。”褚云寻思一阵,故意道对黑衣女子说道:“你看看,求人得有求人得态度,总不能我挨了你们打,还得供着你俩吧。”说完故意对黑衣女子气道:“也罢,既然你们一人求饶,我就先放一人,你就好好在上面待着。”边说边降下绳子,将白衣女子解开,重新打好扣,将黑衣女子重新吊了起来。二人哭笑不得的流出眼泪,白衣女子对褚云央求道:“褚大侠,你就放过我妹妹吧,她心肠不坏,就是嘴巴凶了点。”褚云笑道:“你们半夜三更装鬼三番两次的害我,还要怎样够坏?”白衣女子自认理亏,刚要开口褚云却说道:“你最好给我闭嘴,惹毛了我,再把你吊上去。”白衣女子抿嘴笑了笑,柳眉斜挑,双目勾魂摄魄的紧盯褚云,将双手背在身后,挺起胸脯来故意将身体向他靠去,骄横道:“你来呀,你不是要把我吊起来吗,你倒是吊啊。”女孩儿步步紧逼,褚云顿时神经紧绷,不由自主的朝后退去。白衣女子一直将他逼到墙角,眼看两人身体只有毫米之差,老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面对女人的无理取闹,褚云历来都是束手无策,只好无奈妥协道:“我放人还不行吗,我放!”白衣女子收起搭在墙上的手臂,整理下衣服痴痴笑道:“早知道制你这么简单,倒不费这么多事了?”

等褚云放下黑衣女子,见她黛眉微蹙,丹唇轻咬,仿若月色下睡莲般高洁与冷艳。褚云忍不住我见犹怜对她说道:“你生气的样子好美。”黑衣女子愠怒道:“你找打。”刚要扬手朝褚云打去,却被故作捉住手腕,笑道:“姑娘,你这就不对了,我已经放过你们了,为什么要跟我过意不去。黑衣女子嗔怒道:“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宰了你。”褚云正是纳闷,白衣女子劝道:“妹妹,难得褚大侠大仁大义,你还对人家这么凶。”黑衣女子怒道:“他愿意放我是他的事,我可没说要放过他。我发誓我要杀了这个人!”褚云怒道:“你当我杀不了你是么?”黑衣女子道:“你要杀尽管动手,我不承你的情!”白衣女子刚要劝阻,黑衣女子道:“姐姐,我们完不成任务回去还有命吗?反正是一死,不如跟他拼了!”褚云听罢问道:“敢问二位,你们究竟受何人指使来杀我?我们到底有何冤仇!”

褚云想不明白,一个月前因为金无双被害,自己遭受冤陷,随后省公安厅对自己发布了悬赏通告,紧接着自己便遭到各方追杀,不到一个月,自己已经经历大小十余场恶战,有时候一天之内接二连三的受到不明人物的攻击,无论自己藏身何处,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他感到自己身后一直有一双眼睛紧盯着自己,然而自己却连对方是何人物,为何而来全然不知。

苦苦思索之间,屋里的火堆渐渐熄灭。天色未央,紫薇光寒。黑暗的屋子里,三人的身影依稀可见,静的只能彼此听见各自的呼吸。见褚云冥思苦想,白衣女子心里莫名生出怜悯来,想到褚云无故惹上江湖仇杀,还被警方通缉。江湖人讲,不杀之恩,胜过再造。今日褚云于我姐妹有恩,我非但不能报答,却要恩将仇报,便在心里暗叹道:“褚大侠太可怜了,只恨我师命难违,不然真想帮帮他。”思量见,一道寒光闪过,一只铁镖冷嗖的从窗外飞进来。白衣女子听声辩位,感到铁镖飞向褚云,惊慌中喊道:“当心。”话音刚落,白衣女子飞空而起,用身体接住飞来的铁镖,只见碧血飞溅,女子身体柔软的倒在褚云怀里,微弱的说道:“褚大侠,我姐妹二人并非与你有仇,只是师命难违,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妹妹。”褚云忍泪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问她姓名,白衣女子便已断气,只这匆匆一眼,便若流星陨落。只这匆匆一眼,恰如玄女绝烟尘,只这一眼,粉面桃红花落空。褚云伤情之中,屋外又是一阵打斗,黑衣女子闻声,熊熊怒火冲天而起,腾腾杀气陡然而生。褚云尚未阻止,黑衣女子已经杀出屋外,与十数名杀手交战一起,未过几时,便已败下阵来。为首的杀手猥亵的对她笑道:“小娘们,长的还怪带劲的。”面对歹徒的轻薄,黑衣女子怒火喷发,暴怒道:“你找死。”说完利刃出鞘,手持两柄弯刀,闪电般攻向那名男子。借着火光,褚云看出女子的武功路

数出自苗疆,其攻势犀利,身法灵活,与自己的修罗刀法确有异曲同工之处。不过女子功力尚浅,对刀法的攻防效果还不甚掌握,每一招皆出全力,必然中门大开,让对手可以轻易得手。褚云看出与她对招的男子似乎并不急于出手,仿佛是有意消耗她的精力。褚云随即亮出短刀,鱼跃而出,两脚瞪地,使出一招双刀分水击退两翼,紧跟着分身化影,天马腾空将四周之敌击退后站立在黑衣女子身前,目光在男子脸上一扫而过,那名男子年纪约在三十上下,褚云从他发黑的手背看出,此人精气内敛,内力雄厚,显然属于外家顶尖高手,从他武功路数看来,此人使用的是招数乃是少林正宗的大力鹰爪功,其秘诀在于沾衣号脉,分筋错骨,点穴闭气。练此功者,聚力于指,力从髓出,其大成者,铁爪犹如钢钩,指峰堪比利刃,举手投足间,便可使对手筋骨折断。男子这时也开始打量起褚云,见他举手间便将自己的手下击退,不由得倒吸凉气。“不得不承认,你是我出道以来遇到最强劲的对手。”男子突然开口道。褚云笑道:“是吗?如此说来,你出道的太晚了。”看着褚云鬼畜无害的笑脸,男子怒道:“褚云,你未免也太狂傲了。”褚云依然笑道:“你说的不错,在你面前,我确实没有谦虚的必要!”此言一出,男子不由得打个寒颤,倒退两步。再看褚云,依然面不改色,神色自若的冷眼观瞧着场上的动态。

男子咬牙道:“褚云,我今日本不想伤你,只是你欺人太甚,这可怪不得我了!”褚云摆出招架的姿势道:“就请阁下赏赐高招吧。”男子暴怒而起,伸手便向褚云打来。褚云连躲数个回合,男子几次反抓落空。忍不住怒道:“你老是躲避是什么意思!”褚云笑道:“阁下的鹰爪还没练到家,我怕胜之不武,损我名声。”男子在江湖成名已久,却不想今日却被一个不起眼的乡下小子冷言奚落,不由怒道:“你找死!”褚云冷笑道:“双手胜你算不得英雄,我就单手跟你打好了。”面对褚云接二连三的挑衅,男子已然失去理智,不顾一切的攻向褚云,几名随从本想上前相助,却被他斥退:“你们退下,今天我定要亲手将他拿下!”这时黑衣女子闪身挡在褚云身前,对男子怒道:“褚云的命是我的,只有我能杀他,你们滚开!”褚云对她笑道:“不急,你既然想要我命,我留给你就是了,先让我打完这场。”话音刚落,男子已经凌厉出手,褚云将黑衣女子撇开,单手对敌。只见二人喂拳插掌,移形换位,只教人看的眼花缭乱。

“有勇无谋,岂堪大任!铁怀仁用此废物,焉能不败!”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时,远在半山之上,久未露面的铁怀义对着身后两人说道。此二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那名矮子名叫侏儒王五,原是灵蛇门十大高手之一,当年铁手门为报铁林之仇,门主铁森亲自带人端了灵蛇门老巢,却不知何故,十年之后王五却投身在与灵蛇门仇深似海的铁怀义门下,其中缘由至今耐人寻味。而另外一名瘦高个中年男子便是当年老管家冯开山之子冯孝儒。

铁怀义话音刚落,王五撇嘴道:“我看褚云也不过如此,打了这么久还不见胜负。”铁怀义冷哼道:“你懂什么,君子藏器於身,待时而动,何不利之有?往往高手对敌,先以弱示人,以此麻痹对手,为自己占得先机。褚云有大将之风!”王五不以为然道:“不就是动诡耍诈嘛,算不得真本事,换做是我不出五个回合便可将他拿下。”铁怀义见他胡吹大话,鄙夷的笑了笑:“你要真有这个能耐,我便让出门主给你。”铁怀义见他胡吹大气,鄙夷道:“你倘若真有这能耐,我便让出门主给你。冯孝儒聚精会神的看着场下的比斗,面对男子的猛烈攻势,褚云虽然连连后退,步伐却丝毫不乱,数十回合下来,男子竟然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反而将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冯孝儒不由得一身冷汗道:“好一个以退为进。”铁怀义笑看着他问道:“孝儒,你看出什么来了?”冯孝儒擦了擦冷汗说道:“不出三招,此人必为褚云所擒。”

再看场上,只见褚云见招拆招,每每后发先至。男子一连打出十余招都被褚云轻易化解,不由得焦躁起来。此时的自己就像扎进幽暗的漩涡一般。此时褚云故意卖出一个破绽,令自己中户大开,男子见有机可趁不及多想,仓促之间换掌为爪,抓向褚云肩颈。褚云看准时机,抽出左手猛然击中男子左侧脸颊,迅如移动身形,朝着男子胸腹之处一顿猛攻,男子心知中计,想要回防,却已为时已晚,只感到手脚酸软,胸口翻腾。褚云乘胜卡住他喉咙厉声问道:“说,谁派你来的。”男子翻着白眼道:“你杀了我吧,我绝不会背叛主人。”褚云手指用力,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男子忍着剧烈疼痛,绝望的闭上眼睛。褚云无奈,心中叹道:“我本不是好杀之人,何故造下这许多杀孽!”叹罢松开手道:“见你还算忠义,我就饶你一命,但是你要记住,下次你可没有这么走运了。”

男子带人走后,黑衣女子过来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放他走?”褚云看出她虽然言语生硬,内心却对自己关怀,于是笑道:“我为什么要留下他呢?”女子生气的说道:“你不知道他是来杀你的吗?”褚云点头道:“知道,可是杀我的不止他一个,我不可能杀的完,冤冤相报何时了。”女子撇嘴道:“我还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褚云笑侃道:“你才多大,没见过的多着呢!”女子不以为然的嘁了一声,那神情彷如春水微漾,杏眼含波。褚云一时失神道:“你生气的样子好美。”女子手指着褚云嗔怒道:“我警告你,你要再敢胡说,我一定宰了你。”褚云笑道:“不着急,我会给你机会。不过你能否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我不想死的稀里糊涂的。”

经过一场又一场的殊死搏斗,褚云的心里再也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心情反而变得有些沉重和伤感。女子注意到褚云表情的变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褚云苦笑道:“没事,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回过头见女子沉默的低下头,褚云问道:“丫头,能不能告诉我,这都是为了什么?”女子摇头道:“我只能告诉你,你最好现在杀了我。因为我接到任务,不能让你活着离开边境。”女子的话让褚云大为震惊,一年多,自己经历过大小数十次搏斗,原本死亡对于他来说并不是特别的恐惧,有时间反而觉得,自己已有千般经历,却唯独不知死亡是什么样的感受,有时反而觉得对死亡有一种期待,抑或壮烈慷慨,抑或沉默消失,抑或浪漫凄美,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褚云突然感到她竟然是那般熟悉,却又如此的神秘,藏在她眼色里的幽暗,如同炼狱里的魅影,令人充满幻想。她应该是来自天堂的使者,褚云心里闪电般的闪过一个美丽的名字,死亡女神,对,她是来自天堂的死亡女神。褚云看着女子问道:“丫头,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女子冰冷的面容,仿佛月下的优昙,冰山的雪莲一般,清澈的眼眸仿佛山中的溪流一般。女子思虑了一会儿,将那一汪清泉投向褚云道:“我和姐姐都是孤儿,我们没有名字。”褚云心里莫名生出些许怜悯,这女子只如惊鸿一瞥,便在心头打下烙印。不禁想到自己的童年,虽然没有父母的陪伴,但毕竟有一个疼爱自己的二叔,想比之下,或许自己比她要幸运的多,俗话说既落江湖内,皆是薄命人,命运如同被驱赶的马车,纵然向前,却终究是身不由己,有时间褚云在想,如果自己是另外一个人,自己不会武功,生活又该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就像薇儿说过的,当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或许我们便可永远相爱。然而自己好像已经失去了爱的权力,就在三个月前,薇儿正式发表声明,宣布与自己解除婚姻关系。声明里薇儿并没有丝毫埋怨,处处表达出对自己的感激。褚云脑海里浮现出几行文字来:感谢你对我多年的关爱,然而情深缘浅,从此一别两宽,望自珍重。声明人方小薇。想到这里褚云不禁一阵苦笑,脑海里想起一句诗:“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从此后自己将彻底放下这段感情,虽然她不是自己想要的,却也难以抗拒。

褚云不觉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坐在地上沉默起来。女子觉察出他异样的表情,不禁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褚云长叹一声说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女子问道:“你很烦我是吗?”褚云摇头道:“我不烦你,我是烦我自己。快走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女子问道:“你不怕我再回来杀你吗?”褚云笑道:“死有何惧,可怕的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活着!”女子在心里将褚云的话重复一遍,感同身受的看了看他。见他臂膀上的伤口崩裂,殷红的鲜血小股渗出来,他的脸色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女子皱了皱琼鼻,将一裹绷带扔了过去,冰冷的说道:“你伤口裂开了,自己缠上。”说完女子离去,褚云看着夜色中女子曼妙的身影,不禁吟诵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这时才感觉到伤口崩裂的阵痛。

女子走可好一阵,褚云这才脱下上衣,随地找了几颗草药放在嘴里咀嚼两下敷在伤口上,将女子赠送的绷带放在鼻子身闻了闻,绷带上还残留着女子淡淡的芬芳。正要上药时,身后闪出一个暗影喊道:“云儿,你还好吗?”声音里满是关怀。褚云认出来人,吃惊的喊道:“铁前辈?怎么是你?”铁怀义点点头道:“我听说你被警方通缉,又遭各方追杀,我不放心就赶回来了。”褚云惊讶的看着他,问道:“铁前辈,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铁怀义笑道:“这不是又见着了吗?你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我不会扔下你不管。”铁怀义看着褚云满身的伤痕,心疼道:“这些遭天杀的,怎么把你弄成这个样子,我一定饶不了他们!”褚云微弱的笑道:“您别生气,我都是皮肉伤,不碍事。”说着抬起手臂想裹绷带,这才感到疼痛难忍,一阵头晕目眩,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沁出来。铁怀义看了生气的冷哼道:“还在逞强。”说完从褚云手里拿过绷带,替他缠上。一边缠一边对褚云问道:“云儿,我听说你协助警方破了案,为什么反而被警方通缉呢?”褚云苦笑道:“这或许是个误会,等这段过去就好了。”铁怀义不满的责备道:“误会?是什么样的误会非将人逼上绝路,我可听说了,警方连续发出三道通令,要将你逮捕归案。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警察四处追查你的下落,就等你现身了。”褚云忍着疼痛,虚弱的说道:“铁伯伯,你别再说了。等我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实在不行我就去自首,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铁怀义怒道:“你还出的去吗?现在黑白两道,四处追杀你,我看你还是跟我走吧,但凡我有一口气在,一定保护你周全。”褚云婉言笑道:“铁伯伯,路是我自己选的。自幼二叔便不让我涉足江湖,可是我还是走上了这条路,我可以全身而退,可是我师父他们怎么办?师父对我天高地厚之恩,我还没有报答!”铁怀义勃然大怒道:“愚蠢,真是愚蠢。你师父

早回M国享清福了,哪里还顾得上你。你为他李家卖命,你得到了什么?”褚云笑道:“大丈夫当无愧于天地,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再难我也得走完。”铁怀义完骂了一句死脑筋,将绷带打结,在褚云旁边坐下对他问道:“云儿,刚才跟你一起的女娃是谁。”褚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刚才在树林外,铁怀义把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却明知故问道:“她也是来刺杀你的?”褚云点头道:“不过她并没有杀我,反而救了我,这绷带就是她留下的。”铁怀义故作惊讶的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说。”褚云便将当日金无双遇害,自己如何通缉对他讲了一遍。铁怀义惊讶的问道:“无双死了?你查出来凶手了吗?”褚云茫然的摇摇头,懊恼的说道:“这两年我疲于奔命,哪里顾得上追查凶手。想到三伯数次救我,我却不能替他报仇雪恨,我真是没用!”

铁怀义对金无双的死自然是清楚的,这一切本就是他精心策划。当日褚云通过铁千之死联想到老鹰等多名与此案有关联的核心成员被害情况,通过对几名死者伤口的比对,得出几起命案手法一致,必是同一人所为。很快褚云的判断得到法医专家的肯定。但是这个人会是谁呢?褚云通过苦思,此人必定与铁氏家族有所关联,而且精通刀法,还深知铁千根底,将这几点要素联系起来,褚云脑海里便浮现出一个人来,那就是对自己有过师徒之缘的铁怀义。一个大胆的假设在他的脑海里瞬间形成,当他对高明说出自己的想法,高明琢磨很长时间对他说道:“你的推理是目前最合理的一种解释,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一下。”于是一个驱狼打虎,引蛇出洞的连环追捕方案在二人之间秘密形成,军分区很快将此方案列为头等机密,行动代号斩蛟。高明一方面部署警力追捕褚云,引出各处暗流,另一方面命令突击部队分散潜伏,暗中接近目标,另外,由付涛负责指挥公安部门及各辖区民警全面展开禁毒除黑工作,目的在于分散歹徒视线,起到声东击西的效果。

金无双被害当晚,张顺带队返回指挥中心,高明对他问道:“都办好了?”张顺垂头丧气道:“都好了。”所有部署都按照原定计划全部就位,可是大家的心情反而沉重。高明见他耷拉着脑袋,安慰道:“好了,很快就会过去的。你现在必须打起精神来,这出戏能不能出彩,就看你会不会跑圆场了。”

然而壮士断腕不觉为恨,忍辱苍生亦不为耻。有道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天下事多,皆出自于多事之人,三人成虎,皆因人言可畏。褚云的缉捕通告刚刚发布,立即掀开惊天巨浪,舆论的浪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加上媒体的推波助澜,给褚云的家人带来难以承受的灾难。首先是母亲杨玉珍被停职,褚强不满世人的指点,带着李秀花与褚玲珑来到省城要说法,薇儿不得已发布声明,宣布与褚云解除婚姻关系,带着女儿去了外地。

就在前不久,褚云获悉M国洪氏总部突然发生爆炸,李梦玲姐弟失去联系,这让褚云不得不为师父的安危担心,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似乎并不是两件孤立的事件。如果是,那么师父的危险远远大过于自己,因为洪氏资产才是歹徒最终想要得到的,自己则不过是他们的绊脚石,只要将自己一脚踢开就好。或许是他们还想得到更多的东西,所以对方最近变得谨慎起来。想到这里褚云不自觉的会心一笑,敌人比自己更担心失败,所以他们的顾虑更多。想到这里褚云心里竟然轻松不少。铁怀义莫名其妙的问道:“云儿,你在想什么?”褚云见铁怀义满脸好奇的问自己话,连忙遮掩道:“没,没什么。我只是想到刚才那个女子。”铁怀义笑道:“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褚云双颊泛红急切道:“不,不,我是有家室的人。”铁怀义见他面容窘迫,哈哈大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一点没错”。铁怀义心中已有算计,当下对褚云说道:“云儿,现在养伤要紧,你还是跟我回去吧。”褚云听出铁怀义言语有些急迫,又看了看他的脸色,婉言拒绝道:“我现在性命随时不保,我担心会连累你。”铁怀义满不在乎的说道:“你就放心跟我去,有我在没有人敢来骚扰你。”铁怀义说的激情慷慨,褚云却听出话中另有深意,便在心里笑道:“没人骚扰,意思就是之前的一切全都是拜你所赐。”又见铁怀义眼睛鹰钩似的盯着自己,故意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说道:“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先到贵处养好身体再做打算。”

一月过去,褚云伤势痊愈。铁怀义问他打算时,褚云直言不讳道:“我师父一家至今下落不明,我想打探他们的下落。”铁怀义竟然有些失落道:“看来,你铁伯伯怎样也比不过你师父对吗?”褚云不解的问道:“铁前辈,你为何有此一问,在我心里,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至关重要的。”铁怀义笑问道:“云儿,我打个比方,如果我与你师父同时遇害,你会救谁?”褚云狡黠的笑道:“你们都是顶尖的高手,能让你们同时遇难的几率几乎不存在,除非你们处在敌我双方。”一句话将皮球又完美的踢了回去,铁怀义心里苦笑,接着问道:“我换个说法,如果我与你师父发生争斗,你会选择帮谁?”褚云笑道:“这个选择确实很难,不过我会选择正确的一方,这叫做帮理不帮亲。”铁怀义对这样的答案似乎并不满意,又担心褚云看出破绽,只好尴尬收场。

到了晚上褚云昏沉入睡,恍惚中听到有人对话。褚云屏息凝神想要听个清楚,这才感到胸口一阵绞痛,气息竟然无法凝聚,褚云立即意识到,自己被人下了药。细细思量,对方好像一直以药物控制自己,石室地处荒僻,方圆百里不见人烟,白天的时候都是褚云与铁怀义单独相处,可是一到晚上,褚云便准时入睡,第二天又准时睡醒,一连数日,皆是分毫不差,褚云便多长了个心眼,最后在水杯里发现一些白色颗粒,褚云辨认后发现这些白色颗粒竟然含有大量的草乌成分,这类药物对人体神经先是亢奋,然后麻醉的作用,过去江湖盛行的蒙汗药便是以草乌或者曼陀罗中提取。很明显,铁怀义一定是用毒的高手,从药物用量到时间掌控都做的滴水不漏,分毫不差。但是往往百密一疏,算计越是精细,往往越容易暴露缺陷。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本草纲目曾经记载过:“菓中有东茛菪,叶圆而光,有毒,误食令人狂乱,状若中风,或吐血,以甘草煮汁服之,即解。”之所以,过去的江湖人物为防止被人下毒暗害,往往随身携带甘草之类药物。为了解开铁怀义真实面目,褚云依然不动声色,只为静待时机成熟。

又是半月过去,褚云白日里依然与铁怀义有来有往,谈笑自若。到了晚上便假装喝下药物佯装沉睡。一段时间后,铁怀义不再对他戒备,这才开始行动。通过一番探查,褚云惊奇的发现,石室表面看去并无特别之处,然而却是内藏玄机,别有洞天。石室中间是主厅,东西两侧各有一间耳房,一间主卧,一间客房。主卧石床之下的暗道直通山道入口,那里地形险要,又极其隐蔽,平日里极难发现。通过山口的密道,那里全天有人把守,并且两边各有一处暗堡,发现敌情时可以迅速作出反应。一直等到凌晨两点左右,从远处开来两台军用吉普,在路口一前一后停下,两边以手电光束交换讯号后,从后车下来四五个全副武装的雇佣军,在一名头目的带领下进入山口,当石门打开的瞬间,褚云清楚的看到石门内陈设着许多的装满枪支的木箱,褚云惊诧不已,这里竟然藏有秘密基地,从组织规模来看,恐怕少有十年之久。褚云愕然的打个冷颤,没想到铁怀义竟然拥有如此组织庞大的武装力量。想要再作进一步打探,却见天色微明,估摸着铁怀义应该就快回到石室,只好暂行撤退。

经过探查,褚云将握基地情况,暗中画好地图,以及人员布防等情况详细注明,找到自己事先藏好的定位设备,确认与张顺连线成功后,再将情报与定位装置重新埋藏起来。目前时机尚不成熟,只有等张顺取到情报,完全掌握基地情况后才能展开行动,在此之前,还需继续蛰伏待机。

褚云情报送出后,情报部门调查的结果却大大的出乎意料。大家没想到,这个体系庞大的军事基地居然与一个神秘的代号L联系在一起。办案人员从过去截获的情报中多次出现这个代号,直到今天才终于清楚了他代表的意义。破获这条信息后,情报人员很快便查到,这个L组织的前身便是十年前消失在缅甸境内的灵蛇教。灵蛇教是当时最大的杀手组织,教主李洪兴受训于某特种军事学校,回国后效命于当时的政府军。李洪兴通过以毒养军,以军护毒的策略,加上有政府军的支持,队伍很快壮大。与此同时,当时铁万的T字军刚刚兴起,为了扩大规模,谋夺利益,铁万派人散步谣言,激起铁森兄弟矛盾,另一方面买通杀手获取情报告知给铁林,当杀手赶到时,铁林提前做好安排,火烧庄园与三百多名杀手同归于尽。灵蛇教遭此一难,门内精英几乎丧失殆尽,紧接着又遭受到铁森与洪氏两大家族联合打击,从此在江湖销声匿迹,而铁万既收货渔翁之利,又成功的将祸水东引,可谓是一石二鸟。为了摸清L集团的军事行动,高明决定派出卧底打入敌人内部。

斩蛟行动共分四步:第一步驱狼,第二步投饵,第三步张网,第四步斩蛟。几天后的夜里,两名特战队员在截获基地车辆后,秘密化妆潜入基地,张顺率部进入作战区域。至此斩蛟行动进入最后阶段,一场军警联合剿匪行动即将拉开帷幕,褚云也接到新的指示,指挥中心要求他设法脱身,将铁怀义引出基地。褚云冥思一夜,第二天便向铁怀义辞行。铁怀义审视着褚云,一边试探道:“云儿,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褚云不解的问道:“铁前辈为何有此一问?”铁怀义笑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接着铁怀义叹息道:“看来我是留不住你了。”褚云解释道:“铁前辈,感谢你对我的厚爱,可是师父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不能不思报答。眼下师父有难,师哥和干娘下落不明,我实在放心不下。”铁怀义冷哼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只要踏出一步,就会遭到各方追杀?”褚云从容应答:“我当然知道外面如何艰险,然而师父有难,做徒弟的又岂能袖手旁观。道义所在,又岂能趋避生死。”铁怀义叹息道:“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师父,也罢,你既下定决心,我也不强人所难,只是云儿,打你走出这里,那便是江湖,江湖生死,各安天命,到时候别怪你铁伯伯不念旧情。”褚云听出铁怀义言语中有恐吓之意,也不多做计较,只是淡然笑道:“富贵长生,由天不由我。铁骨正气,由我不由天。”铁怀义不由冷笑道:“好小子,你就好自为之吧!”说完拂袖而去。褚云长叹一声,打点了两样换洗衣物,黯然走出石室。

此道是,一重别离一重天,相逢不复再重前。莫看风光还依旧,却是人间奈何天。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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