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1 / 1)

红日西沉,海鸥齐飞。漫长的海岸线上,慵懒的潮水,来而复去。这一年的冬天仿佛特别的漫长。立秋之后,西海岸上,候鸟陆续迁徙,来来去去,周而复始。

中秋过后,天空竟然无缘由的飘起一场小雪。就在这天,褚云写下了生命里最后一首诗篇《死亡之海》

这是一片死亡的海洋,

海波的推送,

将无数的生灵带到死亡边缘,

我在这里安静等死,

等死以后,

海水把我埋葬,

等着时光将我深藏,

我带着一生,

与神的抵触叛逃,

带着对上天的祷祝与你遇见。

死亡的海上,

开着血红的花朵,

惟愿,

岁月留下我的名字,

飘荡浮沉在这,

死亡的海。

喧嚣之后,生命终归宁静,宁静的没有一点声响。宁静中,死神幽冥的脚步缓缓而来。生命,正在等待着一场无声的告别。幽幽古道,鹰飞雁走,恰剩下一副西风瘦马沉雄古逸的雄浑画卷。

天雷山归来,褚云重病不起,李文忠将医疗两院的事务分别托于费里奥和陶季南二人,自己则专心替褚云疗伤。转眼一月过去,褚云渐已好转,实则是风烛草露,朝暮不保。

然而自天雷山大战之后,一众歹徒俱已伏法,军警打扫战场却独独不见甘十二的尸体,却原来甘十二假借重伤为名,趁机逃脱。除此之外,铁怀仁与谭晓俱都在逃,追捕工作迟迟没有进展。付涛接到战报不禁震怒,又因褚云伤重,吩咐向潜不得声张。当日周松正在休假,忽然又接到立即归队的命令,周松心里眷念师父,不忍离去,褚云对他劝道:“自古忠孝两难全,徒儿当以家国为重,待你凯旋,你我师徒还能再见。”周松眷念不舍,陈通劝道:“师弟,家里自有师哥照应,你且放心去吧,不要辜负师父一番苦心。”周松走后,褚云又对陈通交待:“调令来的如此急促,料想你师弟必有重任,你做师哥的也去帮他一下,师父不在,照你要照顾好他们。”陈通心里还有些眷顾,王恒劝道:“师哥,你不用担心,有我和小师弟陪着师父,您就放心去吧。”陈通犹豫一阵,终于点头道:“好吧,师父我就交给你们了,倘若有事,你们要最快通知我。”

陈通走后不久,周嫂带着一个叫二丫的女孩子来到府上,褚云见二丫性格淳朴,心里自是喜爱,周嫂对他说道:“松儿不在的时候,都是二丫陪着我,嘘寒问暖,浆洗缝补都是靠她,亲生女儿也没这么贴心。”褚云含笑说道:“这丫头跟松儿倒是天生一对,依我看不如趁早完婚,也好替你周家开枝散叶。”看着二丫脸上泛起的红霞,周嫂笑道:“我原本带二丫来就是要说这事,谁知道他又回部队了。”褚云笑道:“这个好办,我跟他们首长也是老交情了,我给部队领导说说,就让他们在部队完婚,咱们两不耽误。”说完又叫来王恒李梦吩咐道:“你们二人护送你二嫂去部队完婚,也好跟你二哥讨杯喜酒来喝。”张顺听了高兴道:“这可是大好的事情,坤子要泉下有知也能含笑九泉了。”张顺思量片刻顾虑道:“只是兄弟你身边也离不开人,要不然你让徒弟们留下,我跟向潜护送二丫去部队怎么样?”褚云笑道:“他们兄弟间本该多亲近,再说通儿走了,你还得替他守着家门,你们那边同样离不开人。”

看着张顺还是放心不下,褚云笑道:“你对于陈通,就像齐伯伯对于我一样。这一路离不开你对他保驾护航。”张顺听完他肺腑之言,不由点头道:“好吧,看来我是喝不上他们的喜酒了,不过能看到孩子们长大成人,我也心满意足了。”说完从身上拿出一个纪念章交给二丫说道:“这枚印章是周松父亲留下的,那时候我是他的排长,坤子第一次拿到奖章,要我替他保管,我一直都随身带着,你把它带给周松,算是我给他的贺礼。”二丫双手捧过印章,点头道:“顺叔,褚先生我一定把它带到。”褚云听后笑道:“丫头,你叫我什么?”二丫抬眼看到褚云眼里满满的笑意,羞怯怯的叫了声师父。

此事过去,褚云带了小儿子和杜小倩回到西山别墅,这里原是当年师父李传承赠送,这里环境清幽,正好为褚思哲医治眼疾,跟着李文忠和陶菲菲也来帮忙。一月过去,褚思哲眼里开始恢复一些光亮。但令人奇怪的是,褚思哲自从来到西山别墅,仿佛就跟哑叔非常的亲近,到了晚上非要哑叔哄着才能睡觉。细心观察了几天,却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哑叔每天照常安排着一家人的饮食起居,闲暇时间就做些小玩意儿哄着思哲,思哲也会把自己学会的课文背给他听,哑叔不会说话,却总能让思哲感到快乐。褚云私下给小倩说了几次,小倩只说道:“哑叔也是一大把年纪了,喜欢孩子也是人之常情,思哲正好让他享受到天伦之乐。”小倩虽然这样说,但是褚云还是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原因,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哑叔每次见他还是咿呀呀的比划,听到褚云回话又转身离去。后来褚强无意中来到西山别墅,这才解开多年的谜团。两人见面,褚强只觉得哑叔非常眼熟,但是经历时间太久,二人样貌多已改变,倒是哑叔一眼认出自己。却原来,哑叔并非哑叔,而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哥哥,也是褚云的亲生父亲褚刚。见到兄长尚在,褚强心里无比震惊。哑叔却担心他说破自己的身份,情急之下连忙拉着他去了密室,至于说些什么,外人则无从知晓。

绵绵西风,哀哀孤鸿,恼人的秋风,漫无边际,无眠无休。转眼又到了李念归来的日子了,然而这一年,李念并没有如约而来。褚云苦等一月,始终不见回音,心里顿起不好的念头。不久后张天南赶来见他,见面后止不住哀痛哭道:“师叔,师爷他,他归天了。”褚云强力抑制住胸口的剧痛闻言怒道:“为何不早来告我!”天南哭道:“师爷年前就已病重,他担心影响您的病情,特地嘱咐我们不可对你提及只言片语,去年他让你将思哲送来M国,就是想替你了了一桩心愿。”褚云闻言,悲痛不已,心里上下一阵绞痛,喷出一口热血,昏倒过去。待他醒来,李梦玲也因为哀伤过度离开人世。当褚云被众人搀扶着来到她的灵堂,耳畔仿佛传来李梦玲慈爱的话语:云儿,干娘走了。我儿不必悲伤,不管路有多长,你一定要坚持走完……

此时李传承的丧事还未处理停妥,李元龙又接到李梦玲病逝的消息,悲痛之余,急急赶回国内料理。待他归来,褚云依旧昏迷不醒,病床之畔,李元龙悲痛欲绝,声声唤着师弟的名字,如泣如诉的讲着这些年的生死遭遇。满屋之人,闻着落泪,见着伤心。好容易叫醒褚云,睁开眼来第一句话便是:“哥哥,这下我真挺不住了,往后家里还靠哥哥嫂嫂帮忙料理。”李元龙忍痛说道:“师弟不许胡说,多少难关我们兄弟都闯过来了,眼前这点难关真的不算什么。你才多大啊,师哥年长你这许多,我还不敢轻言生死,你一定给哥挺住!”褚云苦笑道:“黄泉路上无老少,打从十年前我就料到有此一遭,只是我放不下这些孩子,大徒弟二徒弟这会儿正血水里摔跤,两个小徒弟又未成年,还有我这可怜的小儿子自小失明,我欠他们的太多了。”

见褚云言多伤感,李元龙安抚一阵。待李文忠过来为他用了药,这才安然睡去。这一睡就是几天,醒来后只有小倩在旁服侍,问了几句,小倩说道:“师父和干娘的后事已经处理好了,思哲的病有师叔管着。”褚云再问:“二叔二婶和我爸妈做什么去了?”小倩回道:“二叔跟爸还有哑叔和菲菲轮着班的照看思哲,师叔说他现在离不开人。二婶和妈去庙里为你祈福去了。”褚云摇头道:“生死富贵自有天定,烧香拜佛也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过了会儿,他又问道:“师哥和天南去了哪里?”小倩劝道:“师哥不让我告诉你,让你好好养病。”褚云心里一紧,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小倩低头不语,褚云长舒一口气,沉静说道:“我一直没问,师父为什么会突然辞世,他的身体我是知道的,就算患有重疾,捱个三年五年是没有问题的,这里面肯定有事瞒我。”

在褚云的追问下,小倩道出实情。原来李传承突然辞世,周松紧急调回都因铁怀仁的复仇计划而起。褚云昏迷之际,张顺与向潜来过一趟,他们向李元龙详说了这起案件的始末。当日天雷山一战,欧洵所部全军覆没,原本欧洵与铁怀仁约定联手夺宝,事成之后,宝物尽归欧洵,欧洵帮助铁怀仁重掌铁手门,并除掉褚云师徒。

不过二人各怀私心,欧洵为独吞好处,当日让铁怀仁留作后应,原想着如果惊动军警,铁怀仁正好充当炮灰,自己则可全身而退。就算宝物顺利到手,铁怀仁也不会安全出离国境,以他的精明,又岂能不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

然而铁怀仁毕竟也是江湖老手,他岂能不知欧洵打的如意算盘。当天军警刚刚出动,自己便带了几名手下躲到一边隔岸观火了。只等欧洵一死,自己正好占了巨鲸帮,再伺机夺回宝物,可谓是一石二鸟,名利双收。巧的是。甘十二逃出后,正好撞到他的手里,铁怀仁抓住甘十二对他威胁道:“我现在给你两条路选,一是将你送给国内警方,二是带你回去,不过你要助我执掌巨鲸帮,将来除我之外,帮内大小事务都由你说了算。”甘十二此时走投无路,不得已答应了他的条件。二人逃回后,铁怀仁如愿夺取巨鲸帮,随即又展开夺宝复仇的计划。按照铁怀仁的计划,第一步是重新夺回铁手门,但如此一来,李传承断然不会坐视不理,于是第一步便要对李传承下手。当日李传承正独自在海边观景,突然一帮杀手闯入,对着他连发数枪,皆被躲过。却不防甘十二从他身后偷袭,后背中了致命的一掌,当天晚上咳血而亡。紧跟着铁怀仁闯进铁府,铁猛身受重伤,楚长君夫妇被歹徒挟持,可怜他刚满周岁的小儿子也被铁怀仁活生生的摔死。好在柳文耀急召四大死士前去解围,最终将他们救回金柳山庄。

小倩说完,褚云说道:“铁怀仁前后得手,我自然成了他最后一个目标。”小倩摇头道:“可是他们这次好像并不是冲着你来的,听向局说,他们好像是为了那件宝物来的。”褚云冷笑道:“宝物?你当铁怀仁是什么人物?这会儿夺宝,无异于从虎嘴里拔牙,他会为了区区身外之物兴师动众而来?”小倩疑惑问道:“那依你看,他想做什么呢?”褚云笑道:“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对我下手,必定会调开警方的视线,所谓夺宝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褚云说完,小倩吓得花容失色,紧张问道:“老公,这么说来,我们现在是不是很危险?”褚云笑问道:“老婆你怕了吗?”小倩摇头道:“不怕,我跟你也做了半辈子夫妻了,就算死了也值得,我只担心我们的孩子没人照顾。”看着小倩难过的低着头,褚云拉着她的手安抚道:“老婆不用担心,但凡我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到伤害。”

安抚完小倩,褚云叫来薛城,让他备车准备出门。薛城惊恐问道:“大哥,您的病刚好,您要去哪里啊?”褚云回道:“心里太闷,我想去干娘哪里看看,这会儿她还没有走远,我去送送。”薛城无奈,抬头看小倩,小倩点头道:“六弟你就陪你大哥去吧,他憋在心里更容易生病,帮我照顾好他。”薛城点头道:“好吧,我去请四哥陪我们一起去,这会儿也只有四哥才能劝他了。”几个人替他穿好大衣,小倩将拐杖递到他的手里。刚要出门,玲珑和思芸三姐妹一起过来,见褚云上了车,玲珑急切问道:“嫂子,我哥这是要去哪里啊?”小倩摇头叹道:“他想去送送大奶奶,就让他去吧,留在心里也是病。”玲珑急的快要哭出来,忙拉着小倩说道:“可是我哥的病才刚好啊?”小倩安抚道:“玲珑,你哥向来重情重义,干娘对他也是恩深义重,好比他亲生母亲一样,他岂能不送?”思芸点头道:“这就是咱爸,他值得我们学一辈子。”思芸说完,其余两姐妹跟着点头。正说着话,褚云突然倒车回来,隔着车窗对思盈喊道:“二丫头,回去让凯文来见我一趟,注意不得声张。”思盈连忙点头道:“知道了爸,您放心去吧。”说完见褚云咳嗽两声,让司机开车走了。

来到李梦玲生前居住的小院,轻声推门进去,轻轻抚过干娘留下的遗物,眼前再次浮现出那慈祥的笑容。闭上眼睛,一个声音跨过重洋,随风飘然入耳:姐姐,不要难过,不要忧伤。弟弟虽然远隔万里,也能与姐姐心意相通。传承漂泊一生,这里是我最好的归宿,告诉父亲,他的小儿子不能回来看他,这里埋着我最心爱的人,我不能将她一人遗弃在这里。就当我身在他乡,魂归故里。有劳姐姐替我尽孝,弟弟去也。话音未落,院子里再次响起另外一个声音:弟弟,安心去吧。姐姐在,家就在。我会一直陪着父亲,我们,我们终于可以团聚了,再不会分开了……

安静的院落里,太阳的余晖缓缓落下。闭目沉思中,一连串的面容浮现脑海,师父,干娘,小玉儿,方天豪,段巧琳,杨阳还有宫大龙周坤等等,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喊着自己的名字,褚云沉浸其中,已然入定,全然忘记侍立一旁的徐峰薛城二人,还有门外的一众门徒保镖。见他面色苍白,纹丝不动,薛城正惊慌上前,却被徐峰一把拦住,对他眼色示意一下,薛城这才忍住。院子里死一般的沉寂,大家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安静的等待着褚云从幻境中归来。那幻境却如一道强劲的磁力,将他带进无尽的深渊。薛城正在担心,突闻院外一声汽车停靠的声音,凯文跳下车跑进院里,喊道:“岳父。”这一喊才将褚云唤醒。睁开眼褚云对他笑道:“你来了?”凯文担心道:“岳父,您还好吧?”褚云点头道:“我没事,你跟我去个地方。”说完招呼众人启程。

一行人驱车来到军区,接到哨兵报告,军区司令员很快带人出来相迎,褚云看到李元龙和几个徒弟俱都在此,跟大家简单打过招呼后,李元龙关切道:“师弟,你不好好养伤,跑来这里做什么?”褚云冷笑一声,直指张天南说道:“我正是为他而来。”看着褚云犀利如炬的眼光,天南惊慌道:“师叔,您,您这是怎么了?”褚云并不搭话,对为首的军官说道:“首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再谈。”首长见他一脸肃目,心里领会,对着众人点头道:“好吧,就请大家随我去会议室。”说完又对褚云说道:“褚先生,请吧。”转运转回头对薛城等人交代道:“你们在此等候,凯文随我进去。”说完一行人进入军区大院。

进入会议室后,司令员问道:“褚先生,你匆匆赶来,必有重大情况,就请您说说吧。”李元龙也跟着问道:“师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褚云指着天南说道:“这就得问他了,问问他到底做了什么?”大家看向天南,见他慌乱低头,李元龙不解道:“师弟,这与天南有什么关系?”张天南心虚一阵,突然抬头问道:“是啊师叔,弟子到底做错什么了?还请师叔明示,弟子一定改过。”褚云冷笑道:“你接着给我装!”张天南触到褚云的犀利的目光,瞬间低头。褚云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讲,我来替你讲。”说完正色道:“我来问你,你师爷病故,为何不早来报?”天南心虚道:“我不是说了吗?是师爷嘱咐我,让我对您隐瞒的?”褚云笑道:“既然你师爷嘱咐过你,为何你还是赶来告诉我了?”天南狡辩道:“这么大的事情,我岂能瞒得住您?您可是关门弟子,门中大小事务,岂能瞒您?”褚云笑道:“你既知此理,为何不在当日通报,让我前去奔丧,为何等到你师爷发送之后才来通报!”天南辩解道:“我们知你重病在身,不忍您长途跋涉影响病情。”褚云笑道:“你倒很有说辞,我再问你,你师爷出事当天你在何处?”天南回道:“当时我正处理派务,刚好走开一会儿杀手就赶来了。”褚云笑道:“我记得,你当天回来可没跟我提及杀手一事啊?为什么这会儿却好端端的钻出些杀手来?”见他低头,褚云再问:“杀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你不在的时候到了,这可是真的巧了。”天南慌张回道:“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很难过,确实是因为我失职才使师爷遇难,就请师叔师父责罚我吧。”褚云笑道:“你倒是聪明,失职之过,跟里通外敌那可是有天大的差别啊?”望着褚云似笑非笑的眼睛,天南慌张道:“师叔,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李元龙此时也一头雾水道:“师弟,我也没听懂,你就明说了吧。”褚云点回道:“师哥你想想,师父身边一直都布有警卫,一旦有人闯入岂会没有察觉,可是出事当天,不仅天南不在现场,就连警卫也被调走,这真的只是巧合吗?”李元龙拧眉道:“是啊,师父的安全一直由门中弟子把守,能够调动他们的也只有张天南了。”说完李元龙正色问道:“天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天南怯弱回道:“这,这,这是因为门内事务紧急,我临时抽调了几个人,可是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啊?”李元龙大喝一声:“荒唐!我一再嘱咐你,你师叔对你也是细心调教,你岂能推说不知,还不老实招来!”

面对铁证如山,张天南依旧还不死心,对李元龙哭着大喊冤枉。褚云冷言道:“你大概忘了当年的铁彪吧?”褚云说完,张天南面如土色,心里不由得一阵惊颤,褚云冷言道:“枉我对你一番调教,待你如同手足,又委你重任,到头来却是养虎为患。我现在恨不得亲手宰了你!”望着褚云发红的眼睛,张天南不由得心惊胆战,跟着李元龙又是一声爆喝:“还不说实话!”李元龙几乎失去理智,一边骂道:“老子今天毙了你。”说着便去抢周松的配枪,大家赶紧将他拦下来,周松陈通急忙拉住他劝道:“师伯,您冷静一点,先问清楚了再说。”张天南此时无话辩解,心里带着一丝侥幸看了看军区的几个领导,司令员听得明白,起身招呼道:“褚先生,这是您的家事,我们不便插手,这个地方我先借给你,不过千万不要胡来。”说完招呼其他军官道:“周松你留下来,其余人跟我出去,记得把枪收好,这可开不得玩笑。”说完几名军官出去。

见他们出去,褚云一把卡住张天南脖子狠狠说道:“你再不说实话,我今天先依门规处置了你,我是将死之人,我可不管国法不国法!”褚云威严之下,张天南终于道出实情,原来甘十二回到M国,借以故人为名前去拜访过他,因是故交,天南也就没有防备,一来二去的两人来往便也多了。一天甘十二对他说到自己正做一桩大买卖,想让天南合伙,天南开始是拒绝的,甘十二便诱导他道:“兄弟,你虽说是一派掌门,终究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我听闻弟妹也要高你一头,你就不

想出人头地,做出番事业给她看看。”甘十二威逼利诱下,天南渐渐心动。后来又受了甘十二不少好处,对他更是俯首帖耳。终于有一天,甘十二对他摊牌道,自己正与铁怀仁做比交易,帮他夺回家业,事后铁手门归他,巨鲸帮归自己,甘十二对他引诱道:“兄弟,你知道我是个粗人,不懂管理门派,事成之后巨鲸帮归你掌管,只要兄弟你赏光给口饭吃,我就在你手下听差,总好过替人看门护院的强吧?到时候自立门户,弟妹自然也高看你一眼。”甘十二开出的条件便是,让他调走警卫,让他们控制李传承几个时辰,事成之后,功劳尽数归他。甘十二一再保证只是控制李传承,不会对他造成伤害,张天南这才同意,但是他没想到甘十二竟然不守信用,还没等他走远,便听到海边传来枪声。

张天南道明原委,此时李元龙已是怒不可遏,又要从周松手里夺枪,大家再次将他拦住,褚云劝道:“师哥冷静一点,这种人不配你我动手。”说完对陈通喝令道:“陈通,废了他的武功,让他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陈通怒从心起,抬手一掌劈在他的天灵盖上,起身说道:“师父,这也太便宜他了!”褚云点头道:“通儿,你们终归兄弟一场。且留他一条性命,倘若日后再犯,你可以替为师清理门户!”说完又对周松说道:“松儿,眼下正是非常时期,未免机密泄露,暂时还不能放他离开。”周松回道:“知道了师父,我立即请示首长,将张天南暂时拘押。”褚云点头又对李元龙说道:“师哥,您得赶回M国,将这里的事告诉冯楠,冯楠性格刚烈,恐怕难以承受打击,你要好生安抚。”李元龙颓丧道:“几年前的宋天北,今日的张天南,我真是愧对师门,是我害了师父,我恨啊!”褚云劝道:“师哥不要懊恼,事关紧急,还是以大局为重。另外,海外门派还需整顿,凯文为我亲传弟子,又拜在天南门下,我意派他继任掌门,由师哥您亲自监管,不知您意下如何?”李元龙点头道:“师弟考虑的非常周到,师哥依你的就是。”说完又对陈通吩咐道:“通儿,你陪凯文一同前往,协助他整顿派务后再行返回。”陈通俯首领命。当天接来思盈,褚云伤感道:“丫头,没想到你我父女又要天各一方,好好相助你的丈夫成就事业,这里的家爸爸永远给你留着,爸爸等你们回来。”说完父女挥泪告别,思燕依依不舍道:“姐姐,照顾好自己,你要记得回来看我。”思盈点头,思芸又对她嘱咐道:“二妹,有事一定告诉大姐,我会过去帮你。”姐妹深情拥别,走时思芸还不忘嘱咐凯文道:“凯文,我要知道你欺负二妹,我可饶不了你。”凯文笑道:“大姐放心吧,她会永远是我最高贵的公主。”

过后几天,从M国传来消息,当夜冯楠羞愤之下,竟然跳楼自杀,张天南闻讯后,叹息道:“想我堂堂男儿,竟然不如一介女流,当夜羞愧而死。”周松来找褚云,褚云感叹道:“念他还有良知,前事就此作罢。然门规不可荒废,可将其骨灰送去M国交由凯文,让他以师徒之礼好生安葬。”周松领命道:“徒儿谨遵师命,料想大师哥也该回来了,我需尽快返回部队。”师徒二人坐着闲聊一阵,褚云突然对他关心道:“徒儿,师父将媳妇儿给你送来,你为何到现在还不完婚?”周松回道:“古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师父也教过我,国事为大,我想等这次任务结束再娶二丫。”褚云点头道:“还算有些志气,不过年华岂能虚度,徒儿切莫执念太深,错过大好姻缘。”周松答道:“不在江湖,才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师父您当年不也如此吗?”褚云欣慰道:“我儿长大了,看来不用师父替你担心了。”

周松回到部队,当天便接到命令,此时铁怀仁已经抵达泰国,妄图再次偷越边境。省公安厅也跟着紧急部署,褚云与高明也受邀参加了作战会议。向潜做完报告,对付涛点头道:“具体情况就是这样,请各位领导指示。”付涛侧身对褚云笑道:“贤侄,你可有好的建议?”褚云笑道:“古人用兵,以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攻城为下。今有铁怀仁携众而来,其志在不小,依我的看法,与其拒敌,不如诱敌。”付涛笑道:“你可知他为何而来?”褚云笑道:“铁怀仁兴师动众,不过为了我褚云一人而已。他念念不忘当日之仇,定要将我除之而后快。然而这并不是他最终的目的。”

大家的目光一直聚焦在他身上,褚云不慢不紧的说道:“为一人之仇而孤身犯境,绝非明智之举。与其说复仇,倒不如说他是图利,只要我褚云一天不死,他的门主之位一天就不安稳。可见金钱和权力在他心里胜过一切,有了这两样,复不复仇也就不足轻重了。我们既已摸清对手的心态,接下来的事情那就再简单不过——请君入瓮!”褚云略微停顿说出最后四个字来,让众人心里为之一振。

次日,各大网站纷纷暴出重磅新闻。无价国宝重见天日,将在天龙山庄面向社会公开展览,展览结束将由褚云将国宝亲自捐给政府。报道一出,上下一片哗然,大家纷纷称赞道:“长空大侠,英雄之名当之无愧。”

听着电视上生动的解说,铁怀仁不由得嘴角上扬,得意笑道:“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甘十二问道:“您——不要复仇了?”铁怀仁笑道:“想那褚云横竖活不过多长日子,就当我做些功德便宜他吧。这可是一桩富贵,错过了再没下次机会。”甘十二不放心道:“以我对褚云的了解,这似乎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他一向谨慎,断不会如此高调行事。”铁怀仁笑道:“所谓富贵险中求,你管他高调还是低调。上面不是说了吗,褚云将会出现在捐赠会上,说不定我正好将两样事情一起办了。”接着铁怀仁派人打探消息,得知消息确切后,当天便偷渡回国。

展览会上,警卫森森。褚云还没到,天龙山庄已是嘉宾云集,见褚云在一众兄弟的陪同下走出车门,媒体记者纷纷围了上来,长枪短炮,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郭铁薛城一边替他开道,一边回道:“我家大哥身体不适,不能接受采访,请大家避让一下。”好容易走进庄内,尹天龙早已带众人迎候,见他过来众人纷纷拱手道:“褚大侠为国为民,功德无量。”褚云回礼,又对尹天龙拱手道:“伯父,这次又给您添麻烦了。”尹天龙笑道:“贤侄说的哪里话,你能想到我老头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褚云作出手势说道:“大家请吧。”待他们入内,薛城转身出来对林东和韩枫说道:“大哥交代,让你们少设明岗,多赠暗哨,尽管放他进来。”二人意会点头。

还未入座,四大死士护卫着柳氏兄弟和长君一家进入会场,见了褚云,长君止不住与他抱头痛哭,褚云安抚道:“长君受苦了,怪我没照顾好你们。”文杰义愤填膺道:“兄弟,你这次一定不能放过这王八蛋。”褚云点头道:“二位兄长一旁落座,看我今天如何收拾了他。”话音刚落。高旭东与王伟赶来,见到褚云二人也是百感交集。高旭东声声叫着三弟,褚云拉着他激动问道:“二哥,您怎么来了?”高旭东回道:“哥想你了,想回来看看你。”当天高旭东看到电视,无意中听到褚云的名字,伤感之余,对王伟说道:“小伟,跟我回去看看他,我想他了。”当天两人便匆匆回国。两人正在寒暄,李元龙出来笑道:“这下好了,我们兄弟终于又能团聚了。”褚云拄着拐杖,激动处忍不住咳嗽起来,高旭东见他站立不稳,情急问道:“三弟,你怎么这样了。”褚云淡然笑道:“老了,老了。你再不回来,恐怕今生也见不到我了。”言罢二人不由伤感,褚云忍着咳嗽劝道:“哥哥且回座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众人稍坐,韩枫进来向尹天龙请示道:“董事长,嘉宾到齐了,下面人问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尹天龙侧身对褚云问道:“贤侄你看?”褚云侧身对付涛说道:“付伯伯,您来主持吧。”付涛点头,起身大步走向主席台。付涛和尹天龙致辞之后,主持人邀请褚云讲话,褚云起身向大家行礼道:“诸位实在抱歉,我靠着拐杖都还费劲,大家多多见谅,就请我二弟代我答谢各位吧。”郭铁讲完话,国宝正式亮相,众人纷纷起身,见那明珠璀璨夺目,熠熠生辉,众人不由得啧啧赞叹。大家正看的入神,突然大厅一暗,跟着枪声四起,屋子里到处飞溅着子弹碰撞的火花。枪声刚停,一行人闯进来叫嚣道:“都不许动,谁动打死谁!”铁怀仁看到展台中央,闪耀五彩光辉的明珠不由赞道:“真是一件绝世宝物。”跟着一阵放浪长笑。正当他得意忘形,大厅的灯突然亮起,第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他要处心积虑除掉的大仇人褚云。不等他反应过来,跟着柳氏兄弟,长君夫妇还有付涛等人出现两侧,林东带着几十名特警冲入会场将他围住。褚云笑道:“久违了,铁帮主。”铁怀仁吃呆道:“你,你,你是故意做局!”褚云笑道:“你不是一直要见我吗?我正好给你个机会,今日褚云的性命就在你面前,有本事自己来取。”甘十二情急道:“现在怎么办?”铁怀仁愤怒的瞪着褚云,狠狠说道:“拼得一死,给我干掉褚云!”说完大喝一声动手,顿时枪声大乱。林东一边交战一边大喊道:“褚云快走,这里交给我了。”

交火没多久,铁怀仁已经支撑不住,甘十二大喊道:“我们顶不住了,快走!”一干人边打边撤,出了大厅慌乱中抢了几辆车子逃走。林东大喝道:“给我追!”跟着三四辆特勤战车同时拉起警报,如同出笼猛兽一般追了上去。褚云跟着带薛城追上去,柳文耀等人紧随其后。李元龙见状忙对尹天龙说道:“岳父,我也跟去看看。”尹天龙点头道:“一定要当心。”他们走后,付涛对尹天龙安慰道:“老先生不必担心,他们一定能平安归来。我还得赶回去紧急部署,就此告辞了。”尹天龙抱拳道:“省长保重,我们改日再聚。”

此时两地公安联合出动,林东向潜各带一队向牛王山合围,铁怀仁一路冲关过卡,逃至边境时所剩不过二三十人,距离国境不远,陈通周松早在此等候拦截,临上战场,二丫一边替周松整理行装,一边深情告别。面对爱人柔情似水,周松含情道:“二丫,等我回来一定娶你。”二丫低头不语,待他转身二丫将他叫住,拿出那枚奖章给他说道:“这是你父亲留下的,把他带上一定能保佑你平安。”接过父亲遗物,一股豪气犹然而生,昂首阔步走出营门。

设防一夜,眼看已经中午,周松忍不住焦躁起来,在营房来回踱步,陈通看出他的焦虑,对他安慰道:“师弟,沉住气,该来的一定会来的。周松焦躁道:“这都过去一天了,真是急死人了。”见陈通安然稳坐,周松疑惑道:“师哥,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师父。”陈通笑道:“咱们师父,什么时候失算过?你要相信他,临阵对敌,切忌心浮气躁。”周松听后笑道:“你现在越来越有师父的味道了。”陈通笑道:“你也不差啊,西南战神的名号那也是响当当的。”周松尴尬笑道:“我算哪门子战神,比起你和师父我还差的太多。”

二人正在说笑,突听一阵枪声传来,身后隐约还有警笛声音,陈通眉头一紧说道:“有情况!”周松皱眉沉思片刻,忙下令道:“准备战斗。”此时两路警车将歹徒逼入绝境,歹徒们纷纷弃车逃亡,这时周松突然现身,大吼一声:“周松在此!”说完迎面一排枪声响起,歹徒们四下逃窜。周松见几名歹徒护卫着铁怀仁朝着丛林逃窜,大喊一声:往哪里逃!说完扔下枪追了过去,陈通大喊声师弟当心,也紧跟上去。兄弟二人,几个跳跃拦住铁怀仁去路。铁怀仁慌忙转身,却被周松飞身一脚踢倒在地,一名歹徒情急向他开枪,周松躲闪不及被击倒在地。陈通大喝道:“师弟当心!”言罢,一只飞刀脱手,打中歹徒手腕。很快军警合围,将一众歹徒团团围住。

此时褚云赶到,见周松中枪,情急上前喊道:“徒儿,徒儿。”等他过去,周松却从地上爬起来对他嘿嘿笑道:“师父,我没事。”说着从上衣口袋拿出那枚奖章说道:“是他救了我。”褚云接过奖章,看了看残留的弹孔喜极而泣道:“你个臭小子,从小数你最不省心。”

回到营地,一名军官赶来报告,说铁怀仁事先在嘴里藏了毒药,被捕时他咬破药袋,等他们发现人已断气了。另外甘十二逃走,他们还在全力追捕。褚云听后心里不禁失落,不由叹道:“早知今日,何苦呢。”

庆功宴后,褚云对周松和二丫说道:“松儿,二丫。师父怕是喝不到你的喜酒了。你们给师父磕个头,就当师父看到你们成家了,回头我也好给你父亲说说,让他在底下高兴高兴。”那天看着褚云与陈通离开的身影,周松跪在营门长跪不起。陈通临走时对他嘱咐道:“师父的日子不多了,有空就回来看看。”

回到省城,又迎来小女儿的婚事。满楼夫妇亲自来了花宇前来下聘。庄严古朴的老屋里,华宇跪在他面前立下誓言:“老舅,我愿意一生守护燕儿,我会像您一样关爱她呵护她。”褚云见他表情刚毅,满意点头道:“起来吧,男儿说话,掷地有声,生死不改,你要好生记住今日誓言。”华宇起身谢道:“我记住了,谢谢老舅。”见他模样憨傻,褚云忍不住笑骂道:“真是个傻小子!”唐菀一旁提醒道:“还叫老舅,该改口叫岳父了。”花宇憨憨傻傻的喊了声岳父,褚云开怀笑道:“好啊,我的小公主终于出嫁了,又了却我一桩心愿。”思燕撒娇道:“爸爸,您今天是怎么了?以前巴不得我天天守着您,这会儿又要巴不得我嫁出去。您是不是不爱我了?”褚云笑道:“瞎说,你永远是爸爸的小棉袄。若不是爸爸老了,真舍不得你出门子。”

思燕出嫁那天,褚云却是心事重重,小倩取笑道:“怎么了这是,她在家你嫌她吵闹,这下清净了又舍不得了。”褚云半天叹道:“现在就剩下一件事情了。”小倩这才明白过来,他是在为儿子的事情担心。望着他落寞的表情,忍不住心疼起来。

那天起,褚云搬进西山别墅,专心替思哲诊治。用过好多办法,依然不见成效。李文忠对他说道:“照你师父的方法,思哲复明还是有希望的,照此调理三到五年,不出意外是可以成功的。”褚云焦虑到:“还要这么久,我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过后不久,李念夫妇回国,李念的丈夫梅光宗是有名的眼科专家,见到褚云对他说道:“褚师哥,当日岳父替侄儿诊治时我也在的,他的眼疾是受先天所致,有可能是母体因为承受太多压力,而焦虑所致,致使他血脉先天闭塞,又因幼时得过一场重病诱发了角膜坏死。”褚云问道:“师弟可有好的建议。”梅光宗回道:“岳父已经为他打通血脉,现在只要有匹配的角膜移植给他,便可复明。”褚云当时想到用自己的角膜移植,却被小倩拦住。李文忠也劝道:“小云,我们不是没有办法,你再等等,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没必要走这一步。”褚云笑道:“横竖我都活不了几天,看不看得见也不重要了,只要儿子重获光明,我也可以安心上路了。”听他这么一说,小倩失去理智道:“不行,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不同意你这么做。”褚云无奈,梅光宗劝道:“师哥,你先别急,让我再想想办法,这次我和念儿就是为了此事回来的。”

他们走后,褚云陪着儿子呆了一会儿,见他安静的伏在桌上,一笔一划的写字,心里忍不住一阵难过。思哲忍住不回头问道:“爸爸,你怎么了?”褚云慈爱道:“没事儿子,爸爸就是想陪你待会儿。”思哲听出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忙安慰道:“爸爸,你不用难过。妈妈说过,我是一个男子汉,没有眼睛也要像爸爸一样勇敢。”父子俩玩了一阵,哑叔站在门外一声不吭的看着他们,眼里止不住溢出泪水。过了会儿褚云看到他,对他喊道:“哑叔,你带思哲睡觉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夜色沉寂,倚坐书案,褚云终于忍不住疲倦沉沉睡去。不知道过了多久,院里突发大火,褚云被一阵浓烟呛醒后,只觉得周身灼热难当,耳朵里不停地响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心里正是惊慌,只听屋外乱成一团。过了会儿听到思哲的哭喊:“爸爸,爸爸。”薛城一边忙着指挥救火,一边喊道:“大哥还在屋里呢,大哥。”这时门被猛然踹开,薛城大喊着冲进火海。

等他醒来,见大家守在身边,褚云虚弱问道:“你们都好吧。”大家低头应道:“好,都好。”褚云见他们神情沮丧,将所有人清查一遍,却独独不见哑叔踪影。心里一紧,慌忙问道:“哑叔呢?哑叔去哪里了?”众人不敢答话。褚云逼视着薛城喊道:“薛城!”薛城忍痛回道:“哑叔,哑叔没了。”褚云正要问,薛城悲痛道:“哑叔为了救思哲,后脑被房梁砸伤,送到医院没有抢救过来。”褚云惊愕不已,郭铁递给他一块小布帕包着的东西说道:“这是哑叔身上找到的,他们让我带回来给你。”褚云打开布帕,见里面完好的包着一粒小红星,忍不住双手颤抖道:“这,这个怎么会在他的身上?这是怎么回事?”众人不解,只有褚强回道:“云子,二叔一直没告诉你,哑叔就是你亲生父亲。他觉得对你亏欠太多,一直不敢认你。”

当年李传承逃难途中,哑叔无意中听到他与李元龙提到儿子的名字,本想听个究竟,却见一帮人正对他们追赶,情急之下将他们一行人藏进自己的木屋,事后又替他们引路,让他们找到金无双。等他回来,自己居住的小木屋却被宋天北等人烧毁,李传承见他孤苦伶仃便将他带在身边。当时他偷窥褚云与李传承谈话,正巧被李元龙撞见,李传承责问下,哑叔说出实情。李传承担心褚云伤情复发,又加上当时正面临一场生死大战,所以特意关照他暂时不能父子相认,等待时机成熟再设法相认,岂料这一等就是永远。当日在密室里,哑叔对褚强苦苦求道:“二弟,千万不能将我的事情告诉云儿,我怕他的伤情承受不了打击。我能每天看到他就知足了。”

褚强说完,褚云大喊一声:不!一口热血喷了出来,两眼一黑,再次昏死过去。等他醒来,付涛与张顺和向潜正在客厅等候。小倩扶着他走进客厅,几人落座后,付涛对他说道:“云儿,我们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说完看了眼向潜,向潜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档案给他,付涛接着说道:“我查了当年的兵籍,你的父亲曾经也是一名兵王,你应该为他自豪。”付涛告诉褚云,当年褚刚之所以离开妻儿,是受组织委派到一个走私团伙内部卧底,而这个团伙正是今天的巨鲸帮,当时欧洵父子携带宝物出逃,正好被褚刚追查。这批文物后来落入铁千之手,后来又被褚云追回,算起来也是替褚刚完成了一桩心愿。付涛对他说道:“我已经为你父亲申报烈士,也希望你可以振作起来。他当年离开你们,也是担心仇家找上门来,牵连你们母子。”说完

付涛忍不住数声叹息,起身带了张顺和向潜离开。褚云再次打开那个小布包,无声的哭了起来。

几天后,褚刚的骨灰入葬烈士陵园,向潜带了一排战士朝着天空鸣枪致哀。省内各界人士前来吊唁,高明俯身在墓前叹道:“你是我们永远的战友,一路走好。”秦宽带着商会同仁吊唁后,又关切的看着褚云问候道:“会长,你一定要保重啊。”褚云含泪点头。待众人走后,褚云拿出那枚红星安放在他陵前,心里说道:“父亲,儿子一直陪着你。”说完忍不住痛哭不已。

回到家里,将身后事一一交代,卸去商会职务,对秦宽说道:“五爷,我撑不住了。商会的事,还得由您做主,我二弟能用则用,不能用就请五爷另觅人选。”秦宽道:“你们兄弟,个个有情有义,老二为人忠厚,除了他再没第二人选。”褚云点头道:“有劳五爷对他提携。”说完又对郭铁说道:“铁子,快谢谢五爷。”回来路上,郭铁担心道:“哥哥,你把这么重的担子给我,我真怕承担不起。”褚云说道:“二弟,凡事用心去做,量力而行,纵有差错,也相去不远。不要怕犯错,人总是在错误中成长的。”过一会儿褚云对他说道:“孩子们各有领域,随他们自己发展。其余兄弟,诸如李周二位兄长,老四老五老七都各有地盘,也随他们,我们只是对其控股,再如老六夫妇,你要善加培养,他们定可以为你独当一面。大哥创业,并非为了贪图富贵,只不过是不想让我们兄弟颠沛流离,你只要记住这个就好。”

安顿好家事,褚云瞒着小倩带着儿子出玩一天。广阔的草地上,褚云手把手的教他学会放风筝。思哲对他问道:“爸爸,风筝是什么样子的?”褚云对他说道:“风筝就像一条条小鱼,他们在天上快活的游啊游。”看着儿子天真烂漫的笑脸,褚云内心忍不住伤感道:“我可怜的孩子,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风筝的样子。”

父子俩兴尽归来,褚云直接带了思哲来到医院。医生护士两旁等候,见他下车大家一齐围了上来招呼道:“董事长,您来了?”思哲跟着紧张道:“爸爸,我们在哪里?”褚云俯身安抚道:“思哲别怕,爸爸陪着思哲。”说完起身问道:“准备好了吗?”褚云起身对费里奥点点头,又对梅光宗问道:“都准备好了吗?”梅光宗点头道:“都准备好了。”手术由梅光宗与费里奥主刀,杰瑞做助手,李念做药剂师。手术室里,李念为褚云换上隔离服对他问道:“师哥,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褚云轻松说道:“不考虑了,早一天了却心愿,我也再无牵挂。”

走上手术台,思哲打过麻药安静的睡去。褚云在他耳旁低声道:“思哲你乖乖的,等你醒来就能看到风筝的样子了。”说完深情的吻了下他的额头,回头对梅光宗说道:“师弟,开始吧。”

几个小时过去,褚云醒来。梅光宗告诉他:“师哥,手术非常成功。”说完忍不住回头擦了擦眼泪,费里奥一旁关心道:“亲家,你还好吗?”褚云点头笑道:“我很好,孩子就拜托你跟光宗了。”说完又对杰瑞吩咐道:“杰瑞,先不要告诉思芸,她性格太急。”杰瑞默然点头。此时在药剂室里,李念独自默默流泪,想起当年初遇,正是他无意中撞进自己懵懂的心扉,今日就要永别,想到这里,心里又怎生不痛。

病床之上,褚云对李文忠托付道:“师叔,我的大限将到,有一事需要师叔帮我完成。”李文忠忍痛道:“孩子,你说吧,师叔答应你就是了。”褚云拿出一本秘籍给他说道:“这是火神掌心法,梦儿还未成年,希望有一日师叔代我传功给他。我儿年幼,以后也靠师叔悉心教导,褚云拜托您了。”说完又拿出当年李传承传他的铁环交给陶菲菲,对她言道:“徒儿,这虎撑是你师爷当年所传,是我药门掌门信物,师父今天传给你了,你要传我衣钵,将我药门发扬光大。你是女儿之身,师父不能传你火神掌,等你师弟成年,你要用心带他。”菲菲接过虎撑,忍着泪道:“师父,徒儿记住了。我听您的话,只求您快些好起来。”褚云笑道:“傻孩子,人活百岁也难免一死,不必忧伤,记住好好行医,好好做人。”

菲菲心情悲痛再难控制,李文忠赶紧劝道:“菲菲,你师父需要休息,我们先不要打扰他了。”说完拉着菲菲出了病房。他们走后,褚云昏昏睡去。等他醒来,两眼一片漆黑。试探着下了床,摸到自己的拐杖,来到思哲窗前停了片刻,独自走出医院。不一会儿,医院大乱,查床的护士慌张跑来护士站对李念和菲菲喊道:“菲姐菲姐,董事长不见了。”李念急道:“你们还待着干什么,还不快找。”医院上下顿时乱作一团,大家上上下下找了个遍,也不见褚云踪影,李文忠对大家说道:“不用找了,他一定是找地方躲起来了,他不想让我们看见他现在的样子。”李念急道:“不找又怎么办?这么个大活人就这样不见了。”李念思忖一阵,跺脚道:“不行,这事得马上告诉嫂子,早知道人不见了,她非得急疯了不可。”梅光宗担心道:“可是谁去说呢?这么大的事情,小倩姐肯定受不了打击。”大家推来让去,李文忠咬牙说道:“事到如今,也只有我去了。”说完离开。很快家里又是大乱,杨玉珍听到褚云不见了,当场便晕了过去。齐丽云对小倩安抚道:“妹妹,这个时候,你可一定要撑住啊,你要倒下,这个家就倒下了。”

腾龙集团总部,此时郭铁正对几个兄弟盘问,可是他们也说不出所以然,郭铁气恼道:“这也就怪了,你们说大哥能去哪里呢?他眼睛还打着纱布呢。”徐峰思考一阵对大家说道:“我倒是想到一个地方,大哥或许去了那里。”听他说完,薛城催促道:“四哥,你就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嘛!”徐峰回忆道:“你们记不记得,大哥往年总会一人外出一阵,我想他一定会去那里。”徐峰说完,大家跟着想起来,郭铁恍然大悟道:“四弟说的是青海,不错,如果大哥去青海,一定会惊动熊大哥他们,我这就打电话去问。”话音刚落,郭少华气喘吁吁进来说道:“不用问了,你们大哥确实去了青海。”原来医院保安查看监控,看到褚云从医院出来上了一辆出租,他们通过车牌找到司机,司机告诉他们,当天晚上褚云确实上了他的车,他一路将他送到了青海。郭铁听完,当即起身,郭少华劝他道:“你们先别去了,小倩和丽云已经去找他了,我们再等等看。”

当天小倩丽云到达青海,丽云问道:“妹妹,要不要先去见过熊雄三位大哥?”小倩摇头道:“先不要惊动他们,我自己能找,小云对我说过那个地方。”借着青云居三个字,小倩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一个牧民,牧民警觉的将她们打量一番,问道:“你们是找褚先生的吧?你们是他什么人?”丽云回道:“我是他姐姐,这位是他的妻子,我弟弟生病从家里跑出来了,大家都很着急呢,您要知道就带我们去好不好,我可以付钱给您。”牧民摇头道:“你们找褚先生,我不收你们的钱。”

牧民一路告诉他们,往年褚先生都会来海边住一段时间,这里的牧民都认识他,他的医术非常高明,在这里大家都叫他门拉,也就是神医的意思。丽云问道:“您是说他每年都来这里?”牧民点头道:“是的,我听说他是因为想念他的妻子,每年来海边等她。”过一会儿牧民又摇头叹息道:“不知道为什么,褚先生这次回来就像变了个人,除了替大家看病,话也很少,他的眼睛听说也看不见了,我们都替他担心。”说着话,牧民领着他们来到一座小楼前,小倩远远看去,门口堆满了牧民们送来的牛奶,鸡蛋等物。为了不打扰他,大家都是放下东西就走。走进小楼,小倩抬头看到门上一块匾额写着青云居三个大字,想起当年她问褚云:“老公,这里为什么叫做青云居呀?”褚云回道:“因为倩字无人便是青。”瞬间眼睛朦胧起来。

牧民朝着里面喊了两声:“褚先生,有人看您来了。”叫过两声,见屋里没人应声,丽云紧张道:“您确定他来过这里?”牧民搔着后脑勺说道:“褚先生确实来过这里,我昨天还见他了。”牧民想了一阵说道:“他不在屋里,肯定去了海边,你们沿着这里直走,应该可以见到他。”

牧民走后,丽云对小倩说道:“终于知道,小云为什么会来这里,因为这里民风淳朴,心里干净,没有外面那么多的纷纷扰扰。”很快两人来到海边,隔着一段距离,小倩远远看到海岸上褚云正坐着轮椅独自望着远处眺望,他的眼睛还是被纱布包着,小倩很想知道,那双眼睛的背后,会不会有大海一样的颜色。待她走近,只听褚云念叨着:“大海啊大海,往日我来看你,是因为她远在千里,今日我来看你,她就在我身边,为什么我还如此不安呢?”小倩回道:“那是因为你心里有我,不管远隔千里,还是近在咫尺,你都会为我挂念。”褚云回头,小倩上前与他相拥而泣,一边说道:“傻老公,你只知道你会担心我,就不知道我也担心你吗?”看着二人幸福相拥,齐丽云笑着转身离开。

很快红日西沉,从海边归来,褚云第一次郑重的向小倩交代了自己的病情。小倩对他说道:“我是你的妻子,你的好坏又岂能逃过我的眼睛。我早料到今天了,只是老公,你能不能带着我一起走。”褚云沉默一阵,最后叹息道:“你我夫妻情深,我终不忍抛下你一人独自离去。可是我们父母健在,孩子又未成年,你若走了,他们怎么办?”

过两日,小倩回省城一趟,跟家里做些交代,便去青海陪伴褚云。小倩归来已在半夜,褚云刚要入睡,听她叫门,又赶紧披上衣服起身。见到褚云,小倩调皮问道:“好老公,猜猜我带什么给你了。”褚云嗅了两下笑道:“是酒。”小倩高兴道:“本宫今天心情不错,对你法外开恩,许你喝一点点。”很快酒菜上桌,夫妻二人对着坐下。对饮数杯,小倩不觉酒酣耳热,对褚云说起自己童年趣事。她对褚云说道:“老公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可是一个小胖丫头,那会儿我妈还担心我嫁不出去呢。”褚云听后笑道:“我说思哲怎么会胖,原来是你的遗传。小倩噘嘴道:“胖点怎么了?等他抽条了一准儿的好看。”两人取笑一阵,褚云越听越入迷,又对她问道:“老婆,你还有什么糗事,一并讲给我听吧。”小倩想了一下又对他说道:“我小时候其实不叫小倩,十六岁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算命先生,说我命格过硬,将来不利婚姻,就替我改成了小倩。我以前是叫杜娟的。”

褚云听到这里,不禁眉头紧蹙,停下酒杯对她吃吃问道:“你,你叫杜娟?”此时正逢二月,窗外柳絮飘飞,风吹落花满天飞舞。褚云不由得想起那句偈语:待到来年二月中,杨花落尽柳花浓。杜鹃夜半叫门户,方知大梦一场空。不禁暗自笑道:“这真是应了天意。”小倩看出褚云的有些不对,紧张问道:“老公,你怎么了?”褚云回过神来,慌乱回道:“没,没什么,没什么。”说完避开小倩的眼睛,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小倩喝了酒,不觉倦意袭来,刚刚躺下便沉睡过去。褚云提她掖了掖被子,安静的听着她细微的鼾声,脸上不觉浮出笑容。回到书房静坐一阵,拿出纸笔,摸索着写了遗言,拄着拐杖轻声走出门去。

风从远处的山谷吹来,卷起漫天落花。皎洁的月光,轻轻的泄落下来,洒遍小楼四周。褚云听到马棚里两声秃噜声音,默默走了过去,矫健的红鬃马俊朗神逸一如往日风采,只是勇敢的骑士已然垂垂老矣。红鬃马闻到主人的气息,高兴的打了两个秃噜。褚云上前在它矫健的身躯抚摸一阵,默默解开他的缰绳,牵着它来到海边,将脸贴在它的身上黯然神伤道:“红鬃马,我老了,去找你新的主人吧。”说完放开缰绳,在马背上打了一下。红鬃马跑了几步,见主人没有跟来,又忍不住又停下回望褚云,见他一直伫立原地,仿佛明白了主人的心意,撒开蹄子向远处跑去。等它消失在夜幕之下,褚云这才黯然转身。踏着柔软的沙滩,沐浴着皎洁的月光之下,听着潮起潮落,漫无目的走向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褚云眼前突然亮起一道白光,只见那长须道人手执拂尘立于云端,褚云惊问道:“道长何来?”道人回道:“老道胡七幺,在此恭候长空大侠归天。”言罢二人携手归去,老道口里念曰:“我来之时君自来,我去之时君自去。飞花今宵为君故,不解红尘一场痴。”念罢,道人放声长笑。褚云去时,也留诗一首:年少扬名在四海,如今驾鹤游蓬莱。红尘三千即抛下,从此人间不再来。

《灵宝通录》载,当年灵宝大将遭落人间,遇采茶女舍粥一碗,大将归去,许下这半世姻缘,于是生出这半世情缘。褚云归去,小倩梦中醒来,抚着昏沉的脑袋问道:“我在哪里?褚云呢?褚云去了哪里?”说完揪扯着齐丽云急切道:“姐姐,告诉我,褚云去了哪里?”齐丽云抚慰道:“妹妹,你先别急,小云,小云他走了。”言罢,众人无不感伤。一名医生过来说道:“杜小姐,我们发现你曾服用过大量的安眠药,好在褚先生有所察觉,他在你饮用的水里放了解药,否则是神仙难救。”

杜小倩将当时的情形回忆一遍,忍不住哭泣道:“他好狠的心,就这么丢下我走了。”齐丽云安慰道:“妹妹,你一定要想开啊,你走了你们的父母孩子谁来照顾。”说完,丽云拿出褚云留下的遗言给她,只见上面写道:“贤妻如晤,为夫自觉不久于人世,你我相濡以沫,恩爱半生,情深之极,纵有万世犹嫌不足。然人力岂可与天相争,请爱妻念幼子孤苦,父母年迈,好生珍重。今生不能与妻同路,但愿来生相逢,不在人间。”

念完信,杜小倩忍不住伏案痛哭起来。不远处的牧场内,金大壮匆匆走进帐篷对熊雄与许金刚说道:“大哥,二哥,那匹红鬃马今早上突然跑回来。眼睛还挂着泪痕,给它草料也不吃。”二人闻言惊起,一个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熊雄紧皱眉头说道:“坏了,定是四弟出了事。”等他们赶到青云居,只见大家神情沮丧的聚在一起,熊雄惊慌道:“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刚问了一句,思芸哭道:“大伯,我爸没了。”三人顿时惊愕不已,熊雄忍不住怒吼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见他三人不能自持,郭铁忙上前说道:“熊大哥,切莫悲伤。我大哥还有身后事急需处理。”

郭铁将事情起因说了一遍,又对他说道:“我们查出别墅那场大火,系由人为而起。当日甘十二逃脱,为逃避追捕,又伙同谭晓潜身于大哥生前造下的酒窖之中。为救大哥的儿子,哑叔不幸丧生,后来我们得知哑叔却是大哥亲生父亲,大哥哀伤过度,病情加重,为了不让我们担心,他才瞒着我们独自到了这里。”

听完经过,熊雄的拳头已经咔咔直响,愤恨骂道:“这个畜生,我饶不了他!”许金刚冷静问道:“二弟,甘十二现在何处?”郭铁回道:“事发之后,二人仓皇出逃,甘十二在逃回泰国途中,被周松击毙。唯独谭晓失去踪迹,警方查出他很可能逃进可可西里一带,你们熟悉这带地形,还望三位大哥出手相助。”说完,陈通挺身道:“大伯,替师父报仇也算我一份!”熊雄看着他摇头道:“陈通,你不行。大伯只想自己了断这场恩怨,不想你们牵连进来,你要秉承你师父的遗志,将我中华武术发扬光大。”郭铁听出苗头不对,又知他行事极端,心里不由责怪自己不该说出实情。熊雄对他笑道:“放心吧二弟,龙有龙道,鼠有鼠道,你不必替我担心,大哥自有主张。”接着熊雄再问:“我四弟的遗体何在?我想看看他。”郭铁一边带路,一边对他讲述经过。

当天兄弟五人同做一梦,梦到褚云独自走在海滩之上,梦里还对他们说笑,可是走着走着人却不见了,大家来找齐丽云,才得知她也做了同样的梦,于是几人连夜赶来,屋里却不见褚云,小倩尚在昏迷之中,大家一边抢救小倩,一边寻找褚云下落,众人沿着海岸找了半日,等到潮水褪去,徐峰听到一声鹰唳之声,循声看去,只见褚云半截身体泡在水里,褚云生前驯养的猎鹰老黑一只盘旋上空,替他遮挡着阳光。等大家找到他的遗体,老黑凄厉的叫了一声,以头撞地死了。郭铁对熊雄说道:“我们打算带着老黑,与大哥一同安葬。”熊雄叹道:“这老黑至情至性,真如四弟一般。”不一会儿大家来到褚云灵前,郭铁呛然喊道:“大哥啊,熊大哥他们看你来了,你要没走远,就回头看看吧。”见他安详的躺着,熊雄扶灵痛道:“兄弟,安心走吧。你生前没做完的,哥哥替你办了。”

青海停灵两日,等到元龙赶来,大家这才将褚云遗体运回故里。当地的牧民纷纷相送,入葬当日,省城不少群众赶往双柳镇替他送行。李文忠看着手里的小册子,想起他生前交代:“师叔,我将不久人世,家中事务有劳师叔替我料理,归云山庄留给师叔养老……”不禁悲叹道:“孩子,安心去吧。师叔一定完成你生前遗愿。”

出殡当天,齐梦堂独自走进那座酒窖,想到那场祸事,忍不住操起拐杖将里面陈放的酒砸个粉碎,从此后滴酒不沾。待到秋天年,齐梦堂躺在病床突然对丽云说道:“我想喝酒。”齐丽云知道,他是又想起褚云了。过后几日,齐梦堂故去。临走时,丽云又带他去酒窖看了一遍。齐梦堂对她说道:“把这里剩下的酒全给我带上,见了褚云,我不能空手。”

不久后,青海警方突然接到人口失踪的报案。谭晓逃入青海境内无故失踪。原来谭晓逃入青海后,很快被向潜发现踪迹,追逃之下,谭晓不辩方向,正巧遇到三个牧马人经过,谭晓向他们问路,他们指着不远处的一道密林说道:“朝着那边一直走。”谭晓走了没多远,便陷入沼泽,那三人一直见他没过头顶,方才离去。事情一出,付涛立即想到定是熊雄等人所为,等他赶去牧场,早已人去楼空。付涛不禁笑道:“罢了,随他去吧。”向潜问道:“那如何结案?”付涛回道:“你就写,追逃途中,罪犯误入沼泽而死。”过了不久,付涛辞去省长职务,他对张顺笑道:“你当年的故事我又重演了一遍。”

转眼十年过去,杜小倩一梦醒来,往事历历犹在昨日,这一年,思哲年满十八,他的散文《我的父亲》在全国征文比赛获得金奖。

再转眼又是十年,岁月的风霜染满尘埃,这一年,思哲完成了他的博士论文,回到故乡在学校里做了一名老师,这一年他终于成了家,娶的却是李念的女儿琳娜,而陈湘却远嫁他乡,从此再没回来。新婚之夜,杜小倩安然辞世,大家将她与褚云合葬一起,算是了却心愿。(全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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